流动的盛宴：上善若水的日子

《流动的盛宴》（A Moveable Feast）是我去年年底带女儿去法国旅行在巴黎东部的一个叫斯特拉斯堡的小镇火车站里的一间小书店买的一本书，是海明威写的，讲年轻时候的海明威在巴黎生活的故事。海明威写道：“假如你有幸年轻的时候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的一生中无论走到哪里它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巴黎，这次是和女儿去巴黎过圣诞和新年的，还有她二十一岁的生日。在接下来的旅行里，无论是在火车上，还是在街边的小咖啡馆里，我不是跟女儿聊天，就是读几段《流动的盛宴》，感觉流动的风景，流动的人，还有流动的故事，都是盛宴。

回到墨尔本，我也常以“流动的盛宴”的心态和目光来感知这座我深爱的城市。也许每一座城市都有它特有的声音、色彩、味道、光影、形态和记忆，也有其文化、思想、艺术风格、历史印记和自然风情。我喜欢墨尔本，因为这座城市在我眼里，也是一场“流动的盛宴”。林徽因曾说：“爱上一座城，也许是为城里的一道生动风景，为一段青梅往事，为一座熟悉老宅。或许，仅仅为的只是这座城”。我爱墨尔本，也是因为这里有一道流动的风景线，有一群志同道合热爱朗诵艺术的人，还有一个“上善若水”的故事。

在墨尔本的朗诵艺术联盟，我们从年初到现在，每个星期都会选择一段文字，或是一首诗、一个故事，一段视频画外音，或是一篇散文节选，然后大家诵读，录音，再上传到微信群里分享。在过去的一周里，我们诵读的文字是我初到墨尔本那几年创作的一篇散文节选，叫“上善若水”。

就这样，在墨尔本，我开始了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时空变幻，岁月如梭，一路走来，我曾有过许多追求。追求到的，会渐渐地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而没有追求到的，则慢慢地失去了意义。在我的生活中，也有不变的追求，那就是对上善若水境界的追求。我深知，上善之人往往虚怀若谷，谦卑待人，深沉如止水。

转眼在墨尔本生活了许多年。偶尔我会去校园内的一家小餐厅吃顿午饭。有时自己去，有时与同事相约。我有一位同事，为人处事，给人以上善若水的感觉，视人如己。有一天，正逢太阳雨，我们相约去小餐厅吃饭，坐下来，望着窗外，不约而同地被那平时望不到的风景所感动。

“我很喜欢‘上善若水’这四个字。” 我说。
“是吗？我也是。上善若水是中国古代智慧的结晶。水利万物，与世无争。” 同事应和着。
“是啊，我喜欢太阳雨。尤其在雨霁彩虹的时候，我的思想也如涓涓细流，自然流畅，汇成大海。中国古人那种海纳百川的智慧和气魄，只有用水才可以描绘得淋漓尽致。”
“有道理，其实上善若水也是与人相处之道，共生和谐。”
“是啊，上善若水是一种境界，很奇妙。”

我喜欢在墨尔本的日子，有时如小溪流淌，有时则湍流不息，有时也会惊涛骇浪。日子久了，这里的人，这里的事，和这里的一草一木，会慢慢地润于水土，发出嫩芽，孕育出色彩，并且演绎着奇妙的故事。

喜欢这些上善若水的日子。通过诵读散文，分享、互评和互动，我们朗诵艺术联盟的诵友们都围绕着上善若水这个主题，演绎着各自的故事。有诵友说：“一篇看似简单的作品，其内容意义深远，场景、画面、人物对话，要把它鲜活起来，需要我们用心去解读”。 也有诵友通过读散文联想到自己小时候作为语文老师的母亲常对她说起的“上善若水”和“虚怀若谷”。还有诵友评论说，读完上善若水后，“喜欢留在心中的和谐”。此外，散文“上善若水”里写到了作者所在的大学校园，也写到了作者与同事之间在校园小餐厅关于上善若水的对话，所以有一位曾是“老三届”上海知青的诵友不无感慨地表达了对大学校园的憧憬，还有文革后中国文坛伤痕文学里所描写的那一代人永远的“痛”。也有一位诵友评论说，中国人喜欢热热闹闹地“煮酒论英雄”，能在浓郁的大学校园自然景观里谈论“上善若水”，愈发感受到那份内心的从容淡定。还有一位诵友总结道：“一周以来，大家都沉浸在回忆自己在墨尔本的心路历程之中，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所以读起这篇散文来都有各自的体会与共鸣”。

我作为这一周诵读活动的“班长”，有机会反复认真地去聆听每一位诵友分享的，或配乐或清读的散文录音，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无论是在小鸟鸣唱的清晨，还是万籁俱寂的子夜，亦或是在大学校园工作之余的小憩时段，我会坐下来，倾听诵友们的演绎，被一次次地感动。对于我来说，这不仅仅是欣赏每一位诵友对上善若水的精彩诠释，更是一场与诵友们超越时空的“流动的盛宴”。每天早晨我会步行半个小时从家里到大学，晚上则经常披星戴月从大学步行回家。在这每天一个小时的路上，我也边走边听诵友们的“上善若水”，一遍又一遍，独享这“流动的盛宴”。途中，我总会路过校园的那家小餐厅，望着那熟悉的风景，我就会心一笑，继续听“上善若水”，演绎着美丽的故事。

每一位诵友的“上善若水”都是一段内心的独白。有时我能听出夏天的感觉，听出阳光的味道。有时我听着听着，仿佛自己回到了童年坐在收音机旁听广播故事，或是回到了中小学课堂听老师范读课文。也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回到了听鞠萍姐姐讲故事的日子。还有的时候，我感觉是在听动人的音乐，从序曲到尾声，有变奏有高潮有不同的乐章，有秋日私语，也有在水一方。总的来说，我听到的是真心真情，和诵友们对生活和对上善若水的感悟，还有诵友们对墨尔本这座城的深情和眷恋。

我对每一篇诵读的评语和与诵友的互动也是发自内心的。比如我会说，有画面感, 好似流动的乐章，宛如音画世界；读出了本真和本我，自然流畅；如行云流水；字里行间充满对上善若水的理解；亲切而随缘；听出了内心独白和午后阳光般温暖；情景交融，音画饱满；深情款款，丝丝感动；娓娓道来，如歌的行板；有雨霁彩虹的清新靓丽，耳目一新。一周下来，有诵友编辑整理了我在本周的评语，并以“最美评语”分享给诵友们，令人霎时感动。对于我来说，上善若水是一种境界，也是日常生活中瞬间的感动，而且，水中有道意、有儒风、有禅意。我始终认为诵读“上善若水”到了一定境界一定是有灵魂的，是声情音画融为一体的，如高山流水，心有灵犀，如伯牙子期，可遇而不可求。

这是流动的盛宴，也是上善若水的日子。一路走来，我们都不由自主地成了“上善若水”的践行者，知行合一，虚怀若谷、谦卑待人，质朴纯真，利万物而与世无争。因为我们对艺术，对美，对“上善若水”有着共同的追求，所以才志同道合走到了一起，并且演绎着与墨尔本这座城，这里的事、这里的人和这里的一草一木环环相扣，精彩而奇妙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