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時節

像往常一樣，上個星期四我備課、上堂、讀書、寫字，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可是上午下課以後，有五六個學生走在最後，然後到我面前。其中的一位用雙手遞給我一張寫得滿滿的賀卡，說：「祝你生日快樂」！她說，聼上屆有同學說到過我的生日，所以他們準備了生日卡給我。 。。。

下午我在系裏開完工作會，便匆匆忙忙趕赴香港國際機場，乘傍晚的港龍飛機到北京，去中央民族大學開一個二十世紀中國學科（包括語言學）發展的專題研討會。我的一位朋友聽説我要回北京，便不顧其在成都的行程，專門訂了當日的機票趕回北京，而且比我提前兩個小時到達首都國際機場，並在那裏等我，爲的是陪我一程。 。。。

從首都國際機場到我北京的家，一路上我梳理著昔日的感覺，並醖釀著「回家」的心情。還沒到家門，父母和家人早已在門外等候。北京深秋的夜晚，寒風習習，可是一見到家人，我倍感溫暖。本來哥哥在外地出差，這一次特地趕回北京，爲了見我。姐姐更是在我來北京的當天從老家特地趕來。就這樣，我們舉家團聚。 。。。

週五和周六，我在民族大學開會。來自世界各地的專家學者就中國二十世紀的各學科發展而引經據典、各抒己見。我的發言是關於二十世紀末的漢語國際化和本土化所引發的語言、文化和身份認同等問題。發言之後，分別有來自澳洲、臺灣地區和德國的學者與我探討、交換意見。本來這是一個跨學科的學術研討會，有點隔行如隔山的味道。不過各國的專家學者們對中國二十世紀的學科發展如此興趣濃厚。我作爲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多多少少有些感動。 。。。

在家的日子，縂有說不出的幸福。父親的贊許和鼓勵，還有他在樓后的小院子裏种的有機南瓜；母親的關心和叮囑，還有她親手拌的餡，包的餃子，做的菜；大姐清晨早早地起來和麵，專門為我擀製生日「長壽麵」；二姐晚上回來給全家人買了香蕉和蘋果，寓意長長的日子平平安安地過；哥哥則不無自豪地說他戒了煙並控制酒量。我開會回家，在街上買了一串我小的時候最愛吃的冰糖葫蘆與家人分享。晚上大家團坐在一起，笑聲中充滿了集體回憶。 。。。

周日趕回香港，爲的是周一如常返工。平常的日子，總是淡淡的，備課，上堂，批改作業，收了工之後游泳，或者打球。可是，這一天下午，我到系務辦公室的時候，發現在前台擺了一盒各式各樣的蛋糕，因爲又有同事升職請客了。我心存恭喜之餘，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小塊蛋糕，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靜靜地，一個人看著書，品嘗並分享著別人的幸福。平淡的日子裏，有時我也會很感動。 。。。

晚上返工回家，給老婆和女兒打電話。我和女兒聊了很多。我說我從多倫多給她買了一本小說。女兒問我是什麽名字。我說是L. M. Montgomery的「Anne of Green Gables」。見多識廣的女兒聼了，說「Oh, that was a classic.」我有點吃驚，雖沒讀過，但還是以父親的口吻說「Yes, I think so. It was recommended by a school teacher in Canada. She said she liked reading it when she was young.」最後，我對女兒說「I love you, Mary!」。女兒靜靜地說「I love you too, daddy」。放下電話，我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

夜深的時候，我望著窗外，心裏想，有朋友，有家人，有令我感動的人在身邊該有多好。不過，周末的時候，依然獨自一人： The Thought / of You / not being Around / Makes the World / a lot Emptier / to Me. [一想到 / 你 / 不在左右 / 就覺得 / 這個世界 / 空空蕩蕩的 / 令我窒息]。我很久都沒有這麽感動過。也許，再繁忙的日子，都應該留一點點時間，在這樣一個感動時節，用心去體會一下周圍的世界，盡情地感動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