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油油」 （PG or 少兒不宜）

「擠油油」是中國北方的男孩子們在冬天，在學校課間玩的一種遊戲。我小的時候玩過，不知道現在的孩子們還玩不玩。一般情況下，一群男生會「欺負」一個倒黴蛋兒，也就是大家都看著不順眼的另類男生。於是乎這群男生兵分兩路，左右夾擊，推來撞去，把中間的倒黴蛋兒「擠」得狼狽不堪，左躲右閃，逗得大家，尤其是女生哄堂大笑。遊戲結果，大家你說我笑，渾身發熱，等上課鈴聲一響，都跑回教室，儼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不過「擠油油」在我們這個小家庭卻有著不同的含義。在北京的時候，我和老婆結婚以後住學校的鴛鴦樓。所謂鴛鴦樓，就是臥室廚房和衛生間都不大，只夠兩只「鴛鴦」出沒。新婚燕爾的我們還覺得鴛鴦樓很「溫馨」，等孩子出生以後，多了一口人，生存空間就出了問題。先是勉強在臥室裏放一個嬰兒床，等孩子長到一嵗以後就只能到我和老婆的大床上來跟我們「擠油油」了。小小的女兒很可愛，每天晚上擠在我們中間，都會給我和老婆帶來很多樂趣。

女兒兩嵗以後，老婆帶著她來澳洲探親，和身在澳洲求學的我一起生活。我們租的是一套房子的一閒主臥室，只有一張大床。所以女兒跟我和老婆「擠油油」幾乎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女兒學説話，聼我們講故事多半是在「擠油油」的時候進行的。後來我們又租了兩次獨立的單元房。雖然也給女兒準備過一張小床，不過女兒還是喜歡跟我們「擠油油」。有的時候，由於空間有限，女兒竟會把我「擠」到她的小床上去睡。於是就演繹出我和女兒每天晚上的大床爭奪戰。結果往往是以女兒大獲全勝而告終。

在澳洲買了自己的房子以後，三個臥室，一個客廳，廚房，浴室，衛生間和洗衣房應有盡有，倍感生活一下子奢侈了很多。我和女兒經常在房子裏跑來跑去，竟會找不到對方。四五嵗的女兒終于有了自己的臥室，我和老婆也終于有了我們的「私人」空間，我還有了書房，而且書房裏也安置了一張床。最初的幾個晚上，女兒不在我們身邊，我和老婆如魚得水，雖翻雲覆雨，但相安無事。可是沒過多久，冬天到了，女兒又會賴在我和老婆的大床上，說那裡暖和。久而久之，「擠油油」就又成了我們的家常便飯。

「擠油油」雖好，可是「不便」之処可想而知。有時，我會把女兒輕輕地抱回她的臥室；有時，我和老婆像打遊擊戰一樣，等女兒熟睡之後，轉戰另一閒臥室或書房，甚至客廳的沙發床上，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這期間，即使是跟女兒一起「擠油油」，也不是女兒在中間，受「欺負」的對象往往是老婆。於是便又演繹出許多沉默卻「動人」的故事。生活，就這樣在「擠油油」中，「團結、緊張、嚴肅、活潑」地進行著。

有的時候，女兒也會在我和老婆的強烈要求，或威逼利誘下回到她的臥室去睡覺。也有的時候，女兒會在週五接到邀請，放學以後到同學或者朋友家去sleepover，先開party,然後在朋友家過夜。這無疑給我和老婆帶來了無限「生」機。結果往往是驚天動地,大汗淋漓，仿佛整個世界都不復存在。不過，等我們赤裸裸地苦戰一番之後，又會感覺缺少了幾分「擠油油」的情趣。

「擠油油」，其實是特定歷史「時期」和特定歷史「條件」下，極具中國文化或家庭特色的產物。生活在「計劃生育」年代的我們，一家一個孩子。所以「擠油油」也許並不十分難以理解。如果不與女兒「擠油油」的話，我和老婆也不知道會「擠」出多少「人命」來。不過，擠來擠去「擠油油」，現在想來，也很令人費解，因爲畢竟臥室裏的「故事」很多是少兒不宜的。如果定級的話，不是R18+，也是MA15+。Nudity, sexual references, sex scenes, mild course language, 或者occasional mild ‘violence’，應有盡有。

去年我去英國坎特伯雷開會，老婆到中國鞍山出差，女兒跟她的Babysitter在香港,還有今年我去上海出差，老婆在澳洲生活，女兒在香港，我們一家三口各自獨睡的那幾個夜晚，我都會想起我們在一起「擠油油」的日子。如今女兒大了，我和老婆也都身經百戰。時過境遷，「擠油油」也逐漸地由現實，到夢想，進而變成了我們的「集體」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