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初長成
周末吃了晚飯，我和女兒一起看「仲夏夜之夢」。這是我們去年十二月在香港演出該劇的實況錄像。因為女兒去年十月跟她媽媽從澳洲來香港的時候曾經看過我們的彩排，而且她也讀過「仲夏夜之夢」的劇本，所以她看得很專心，有時還會笑得前仰後合，說這是她所看過的最有意思的話劇（the funniest show）。她這麽喜歡看「仲夏夜之夢」，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跟劇組裏的很多演員有過“親密接觸”。
女兒今年八歲跟我“闖”香港，剛來的時候，連上哪個小學也沒有著落。每天我八個小時上班，女兒需要有人看管。而我也是初來香港，人生地不熟。幸好我在「仲夏夜之夢」劇組裏結識了幾位大學生。我們每個星期都會在一起彩排，所以不但認識，而且相處得還很默契。說起來女兒是很幸運的，因為在她來香港的第二天，我就向劇組裏的這幾位著名“演員”發出了一封“求救”電郵，而他們當天就做了回復，並從周一到周五，每天從早上8:30到下午5:30對我女兒的babysitting都做了周密的計劃。我高興之余，便借用女兒愛不釋手的圖書系列，戲稱他們為女兒的“Babysitters俱樂部”。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女兒每天都有機會和這些可伶可俐的大“朋友”們保持親密接觸。久而久之，女兒也成了他們的小“朋友”。他們會一起在圖書館看書，在校園散步，在學生宿舍裏做遊戲。和這些主修教育的優秀師範大學生“朋友”們朝夕相處，耳濡目染，女兒也長大了很多。有一天早餐的時候，女兒問我，“Do you know who the greatest teachers are?” [你知道誰是最偉大的老師嗎？] 我說是我小學的數學老師，或者是我的碩士生導師，甚至是我的博士生導師。女兒說都不是。接著我問是誰？女兒一板一眼地跟我說，是她的Babysitters！還有一天，女兒問我，“Daddy, what’s your IQ?” [爸爸，你的智商是多少？]。我開玩笑地說，“I’m IQ of 4”[我的智商是4]。女兒大笑，說她的babysitters測過了她的智商，結果是116！後來我發現，女兒不但智商比我高，而且情商[EQ]也比我高。因為有一天，我發現女兒在津津有味地讀一本書，名字叫「如何調教父母」[How to Train Your Parents]！
我嘩然！於是趁女兒不備，偷偷翻看了幾頁，發現書裏面的招數還挺多。“第一招：對父母要視而不見。就是說，除非絕對必要，否則根本不要看父母一眼。每天24小時你都要對父母進行冷處理。要是你的父母有一方對你說，‘別總不理我呀’，你就勝券在握了。第二招：千萬不要告訴你父母任何事情。對你父母要做到能不理就不理。要是你必須跟父母說話的話，則少說為妙（每句最多三個字）。要想做好這一點，你需要具有想象力，把自己想象成間諜，而你父母卻是特工，總想從你那裏套出些情報來”。原來，抗戰八年的爸爸，在不經意之間已經成了女兒的“調教”對象！
孤立無援的我思前想後，決定把這一段內容抄錄給遠在澳洲的孩子她媽。結果當天得到指示：這本書“有毒”; 建議我繼續監視女兒的舉動，包括讀什麽書，並選擇適當的時機跟女兒對話。女兒不知道我跟她媽媽已經聯合了統一戰線，仍然從從容容地讀她的書，上她的學，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在接下來的那個周末，我帶著女兒去海濱公園，我們邊走邊玩邊“對話”。我給她講了很多我小時候的故事（包括如何尊敬父母！）。女兒聽了覺得很好玩兒，也給我講了她所讀過的書中的很多故事，比如為什麽驕傲的公雞飛不高，還有她最喜歡讀的「調皮女孩」和「Babysitters俱樂部」圖書系列裏面的故事。
我看“時機”已經成熟，便小心翼翼地問「如何調教父母」那本書怎麽樣。女兒不以為然地說，那本書寫得很有意思。我“若無其事”地問，“難道父母也需要調教嗎？”女兒說，“那當然了。” 我心一沉。還沒等我反駁，女兒又接著說，“不過，對父母也不能調教過度。如果調教過度了，父母也會疏遠我們的。所以，那本書也建議我們要偶爾做一些父母喜歡我們做的事情”。我大笑，釋然。
與女兒在香港獨處的這段日子裏，我覺得女兒獨立了很多，也有了很多自己的思想。在近期排演莎士比亞的話劇「暴風雨」的時候，在讀小學二年級的女兒跟一群五年級的孩子同演小精靈，人們都說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麽差別。在劇組裏，我和女兒臺上同演，臺下同練。女兒還經常對我笨拙的演技批評有加。不知道這是否也是「如何調教父母」裏的招數之一。不過我還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對女兒的批評虛心接受。
上個星期，女兒放學回來告訴我，她在學校裏被選為了小班班長，令我再一次對女兒刮目相看。從澳洲來香港入學還不到三個月的女兒當班長，在我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我並不擔心，因為女兒所讀的「調皮女孩」系列圖書裏有對十二個不同“班長”的描述，所以女兒對當“班長”也許並不陌生。聯想到自己“混”到二十幾歲讀研究生的時候才當了三年的“班長”，便不由地對女兒肅然起敬，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備註: 文中“如何調教父母”原文引自Pete Johnson的 “How to Train Your Parents”。（第112-113頁）Rule one: Act all the time as if your parents aren’t there：This means never ever looking at your parents unless you really have to. Every hour of the day and night you must give them the silent treatment. When one of your parents says, ‘Don’t ignore me,’ you’re on the road to victory. Rule two: Never tell your parents anything：Avoid talking to them whenever possible. When forced to converse keep sentences dead short (three words maximum). … It helps if you imagine you’re a spy and your parents are enemy agents trying to make you give away vital information.]
女兒今年八歲跟我“闖”香港，剛來的時候，連上哪個小學也沒有著落。每天我八個小時上班，女兒需要有人看管。而我也是初來香港，人生地不熟。幸好我在「仲夏夜之夢」劇組裏結識了幾位大學生。我們每個星期都會在一起彩排，所以不但認識，而且相處得還很默契。說起來女兒是很幸運的，因為在她來香港的第二天，我就向劇組裏的這幾位著名“演員”發出了一封“求救”電郵，而他們當天就做了回復，並從周一到周五，每天從早上8:30到下午5:30對我女兒的babysitting都做了周密的計劃。我高興之余，便借用女兒愛不釋手的圖書系列，戲稱他們為女兒的“Babysitters俱樂部”。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女兒每天都有機會和這些可伶可俐的大“朋友”們保持親密接觸。久而久之，女兒也成了他們的小“朋友”。他們會一起在圖書館看書，在校園散步，在學生宿舍裏做遊戲。和這些主修教育的優秀師範大學生“朋友”們朝夕相處，耳濡目染，女兒也長大了很多。有一天早餐的時候，女兒問我，“Do you know who the greatest teachers are?” [你知道誰是最偉大的老師嗎？] 我說是我小學的數學老師，或者是我的碩士生導師，甚至是我的博士生導師。女兒說都不是。接著我問是誰？女兒一板一眼地跟我說，是她的Babysitters！還有一天，女兒問我，“Daddy, what’s your IQ?” [爸爸，你的智商是多少？]。我開玩笑地說，“I’m IQ of 4”[我的智商是4]。女兒大笑，說她的babysitters測過了她的智商，結果是116！後來我發現，女兒不但智商比我高，而且情商[EQ]也比我高。因為有一天，我發現女兒在津津有味地讀一本書，名字叫「如何調教父母」[How to Train Your Parents]！
我嘩然！於是趁女兒不備，偷偷翻看了幾頁，發現書裏面的招數還挺多。“第一招：對父母要視而不見。就是說，除非絕對必要，否則根本不要看父母一眼。每天24小時你都要對父母進行冷處理。要是你的父母有一方對你說，‘別總不理我呀’，你就勝券在握了。第二招：千萬不要告訴你父母任何事情。對你父母要做到能不理就不理。要是你必須跟父母說話的話，則少說為妙（每句最多三個字）。要想做好這一點，你需要具有想象力，把自己想象成間諜，而你父母卻是特工，總想從你那裏套出些情報來”。原來，抗戰八年的爸爸，在不經意之間已經成了女兒的“調教”對象！
孤立無援的我思前想後，決定把這一段內容抄錄給遠在澳洲的孩子她媽。結果當天得到指示：這本書“有毒”; 建議我繼續監視女兒的舉動，包括讀什麽書，並選擇適當的時機跟女兒對話。女兒不知道我跟她媽媽已經聯合了統一戰線，仍然從從容容地讀她的書，上她的學，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在接下來的那個周末，我帶著女兒去海濱公園，我們邊走邊玩邊“對話”。我給她講了很多我小時候的故事（包括如何尊敬父母！）。女兒聽了覺得很好玩兒，也給我講了她所讀過的書中的很多故事，比如為什麽驕傲的公雞飛不高，還有她最喜歡讀的「調皮女孩」和「Babysitters俱樂部」圖書系列裏面的故事。
我看“時機”已經成熟，便小心翼翼地問「如何調教父母」那本書怎麽樣。女兒不以為然地說，那本書寫得很有意思。我“若無其事”地問，“難道父母也需要調教嗎？”女兒說，“那當然了。” 我心一沉。還沒等我反駁，女兒又接著說，“不過，對父母也不能調教過度。如果調教過度了，父母也會疏遠我們的。所以，那本書也建議我們要偶爾做一些父母喜歡我們做的事情”。我大笑，釋然。
與女兒在香港獨處的這段日子裏，我覺得女兒獨立了很多，也有了很多自己的思想。在近期排演莎士比亞的話劇「暴風雨」的時候，在讀小學二年級的女兒跟一群五年級的孩子同演小精靈，人們都說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麽差別。在劇組裏，我和女兒臺上同演，臺下同練。女兒還經常對我笨拙的演技批評有加。不知道這是否也是「如何調教父母」裏的招數之一。不過我還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對女兒的批評虛心接受。
上個星期，女兒放學回來告訴我，她在學校裏被選為了小班班長，令我再一次對女兒刮目相看。從澳洲來香港入學還不到三個月的女兒當班長，在我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我並不擔心，因為女兒所讀的「調皮女孩」系列圖書裏有對十二個不同“班長”的描述，所以女兒對當“班長”也許並不陌生。聯想到自己“混”到二十幾歲讀研究生的時候才當了三年的“班長”，便不由地對女兒肅然起敬，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備註: 文中“如何調教父母”原文引自Pete Johnson的 “How to Train Your Parents”。（第112-113頁）Rule one: Act all the time as if your parents aren’t there：This means never ever looking at your parents unless you really have to. Every hour of the day and night you must give them the silent treatment. When one of your parents says, ‘Don’t ignore me,’ you’re on the road to victory. Rule two: Never tell your parents anything：Avoid talking to them whenever possible. When forced to converse keep sentences dead short (three words maximum). … It helps if you imagine you’re a spy and your parents are enemy agents trying to make you give away vital inform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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